日色渐深,夏阳笼罩,徐徐而过的风吹到脸上,带着点独属于夏日的浮躁之气。
时纪刚从书房出来,周捕快却又匆匆赶了过来。
“大人,属下有急事相禀。”周捕快拱手,朝时纪行了一礼。
闻声后,时纪只好又折回了书房。
耀眼的日光透过窗柩将光芒洒落在室内的地面上,周捕快的身影落在那灼目的光圈里,在稍稍发散。
“找到了凶手?他在随城?”
时纪抬眸,正对上周捕快的目光。
“嗯,这几日他一直在随城走动,但是却没有最精准的定位,随城的烟柳苑是他去的最多的地方。”
周捕快候在一旁,十分恭敬地回道。
周捕快一提及随城,时纪心中惴惴不安的感觉更是强烈了几分。
随城是霖州最大的州县,它虽为霖州的诸多州县之一,但却与其他州县截然不同,其最主要的管辖权为宣平侯郑弘所有。时纪来霖州上任的这段时日,其他州县都曾到访过,独独没有去过随城。
如今,宣平侯郑弘已经成为雄踞一方,不可小看的势力。这几年,他大兴赌场,开设妓院,将随城打造成远近闻名的烟花之地。这些年,他在随城不仅牟取了无数花粉钱,还搜刮了不少民脂民膏。现如今,他不但是霖州最有名的权贵,还是晋国最富有的豪门贵子。
见时纪的脸色越发地暗了,周捕快也猜出了其中缘由。
时纪和宣平侯郑弘针锋相对了多年,他们二人只要一见面,几乎每回都会争得面红耳赤。若时纪光明正大地去随城查案,郑弘定会借机为难一二。
思及此,周捕快无奈地叹了口气。
低头思忖了片刻,时纪这才抬眼看向面前人。
“明日我会亲自去趟随城,你和叶焱按原计划行动。”
语罢,周捕快会意地点了点头。
红日下的池塘,正闪着粼粼的波光。窗外,枝头跃动,那窸窸窣窣的声响与室内的轻笑声交织着。
“阿嫣真是个美人胚子~”温锦春执着木梳,替
坐在妆奁旁的人儿挽着发。
楚嫣一瞬不瞬地望着铜镜中的自己,有些出神。
镜中的她,一身艳色衣裙,领口开的很阔,露出白皙腻滑的脖颈和精致诱人的锁骨,明亮的光线落在她身上,衬得她肤如凝脂,容颜秀美。此时,她的脸颊上点染着丝丝红晕,那淡粉的色彩像是扑上了一层娇艳的胭脂,当真是玉嫩秀靥艳比花娇。常人淡淡地凝视一眼,都要把人的魂魄给吸附进去。
“阿嫣当真是美极了,换上了京城女子的妆容,整个人多了几抹妩媚的风情。”
时静柔含着笑,目不转睛地盯着楚嫣看。
面对时静柔和温锦春的连声赞美,楚嫣脸上的红晕更深了。
“等会四哥见了阿嫣,定会看呆的。”
时静柔掩着嘴,轻声笑了起来。
这话一落,楚嫣的脸更红了。一想到等会便要见到时纪,她的心就控制不住地怦怦乱跳起来,就连手心都渗满了热汗。
温锦春将最后一支珠钗插入楚嫣发间后,又在她唇瓣上点染了一层桃红色的口脂。
顷刻间,她整个人美韵十足,清丽容颜如出水芙蓉,让人眼前一亮。
瞥见楚嫣脖颈间戴着的玉坠时,温锦春的目光顿住了片刻,一种莫名的熟悉感朝她涌来。
旋即,她便出声问道:“阿嫣,这玉坠是谁送给你的?”
闻言后,楚嫣抬手摸了摸颈中的那一小块玉石。霎时间,她的眼底便盈满了柔光。
“是一个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送的,我已经戴了好多年了。”楚嫣顺势而答。
瞥见了楚嫣眉眼间的温柔笑意,温锦春会意地笑了笑。她牵起楚嫣,拉着她从厢房里走了出来。
“走,阿嫣,我们去前厅。”
楚嫣一站起身,她身上的长裙便倾泻开来,那明艳的锦缎抹胸将她身际的曲线勾勒得淋漓尽致,那不盈一握的纤腰和曼妙的身姿让同为女子的时静柔都不得不暗叹。
在前厅落座后,温锦春又和楚嫣聊了起来。
凝着面前的乖巧人儿许久,温锦春心中的喜爱之情,越来越浓烈。
缓了许久,温锦春这才问出了压在心底多时的话。
“阿嫣觉得四郎如何?”
语落,楚嫣脸上的绯红都快要蔓延到耳根了,她抬眸,羞怯地回道:“子修哥哥很好,阿嫣很喜欢他。”
回这句话时,楚嫣的右手一直按在她脖间的那块玉坠上,那冰凉的玉石触及她指尖的感觉,温柔滑腻,就像那人眼中的笑意,温暖肆意,让她分外心安。
说话间,时纪刚好行至门口。
温锦春眼尖,老远便瞧见他走来。她含着笑,又道:“春姨老了,耳朵不好使了,阿嫣方才说的话,我都没听清呢。”
楚嫣红着脸,又答了一句,“子修哥哥很好很温柔,阿嫣很喜欢他。”
楚嫣的声音虽不大,但落在安静的前厅里,却十分响亮。刚跨入门槛的时纪听得分外真切。
楚嫣的这句话落下时,时纪的眼前便闪现出昨夜在伊河畔的那一幕。那时,楚嫣软在他怀里,抱着他的腰身时,也曾说过这句话。
顷刻间,他修长的身形顿在了原地,他脚下的步子都停滞住了。一想到那晚发生的事,他的脸不由得有些躁动。
他循着声音,朝窗畔的茶案桌几望去,即刻他便捕捉到了说话者的身影。
“四哥!你回来了!”时静柔柔声唤了句。
蓦地,楚嫣便转头望向来人。
四目相对时,时纪便觉得楚嫣与不久前有些不同。
她换了妆容,这一身打扮……似乎是京城中盛行的女子装束。
目光交汇了一瞬,楚嫣便红着脸,垂下了头。她思忖了片刻,便知方才她说的话,肯定被时纪听了去。旋即,她的心狂跳不停,那怦怦的声响将她整个人都困住了,无法脱身。
时纪行至窗畔时,便在楚嫣身侧落座。
时纪一走近,楚嫣便觉得周遭的一切都隐匿着他身上的味道。
那清冽的香气像是一张无尽的密网,将她牢牢困在其中,让她呼吸凝滞,心跳不止,动弹不得。
“四郎,阿嫣这身打扮如何?”温锦春朝时纪眨了眨眼睛,问道。
时纪应了声:“好。”
温锦春唇角勾起,又问:“如何?”
时纪全然没品出自家姨母话里的深意,他抬眸,目光望向身侧人,回道:“嗯,好。”
这话一出,时静柔掩着嘴,笑了起来,“四哥,是不是好看到你连话都说不出来了?”
旋即,时纪的脸微微一热,他抬手抵唇,轻轻咳了一声,然后撇开眼,轻轻嗯了一声。
闻言后,楚嫣的脸更烫了,她垂下头,掩去了脸上的绯红。
“阿嫣,你若喜欢喝,我明儿个再摘些果子来酿酒。”
须臾,温锦春执起茶案上的玉壶,又往楚嫣面前的杯盏里,添了些果子酒。
果子酒?
时纪闻声望去,便见楚嫣端起杯盏,又小口喝起了果子酒。
这时,时纪又想起了昨晚的事。昨晚楚嫣喝桃花酿大醉了一场后,送她回楚宅时,他才从堇知那知晓了一件事——楚嫣是易醉体质,根本碰不得一丝酒气。
思及此,时纪便有些心乱。见楚嫣又仰头小口喝起了果子酒,他的眉头倏地就皱了起来。
“阿嫣,你跟我回书房,我有事与你说。”时纪起身,终是忍不住开了口。
楚嫣放下杯盏,也起了身。
“四哥要和阿嫣说悄悄话么?”
时静柔和时纪从小一起长大,他们兄妹二人自小玩闹惯了,难得遇到这种情况,时静柔自然免不了打趣自家兄长一顿。
语落,时纪抬眸,十分严肃地剜了时静柔一眼。
瞥见时纪绯红的耳根时,时静柔掩着嘴,又低声轻笑了起来。
须臾之后,楚嫣便跟着时纪去了书房。
跨进书房,时纪便在书案旁落座。
见时纪提起笔,翻开了宗卷。楚嫣便行至他身侧,替他磨墨。
窗畔泻来耀眼的日光,那明晃晃的光芒落在楚嫣身上,映衬着她肩头的青丝。那细碎的光影落在时纪面前的白纸上,斑驳跃动。
楚嫣转头睨了眼窗外的耀眼日光,旋即,她心下有了一个念头。
时纪提笔落墨时,她时不时移开身形,一会将耀眼的日光直接挡住,一会又让它直接曝落下来。
被日光来回闪着双眼,时纪的眉头紧蹙而起,他侧过头时,便见楚嫣正勾着嘴,笑得十分开心。
旋即,时纪抬手拉住楚嫣的手腕,想将她的身形挪过来。哪知却用多了几分力,使得她整个人直接向他扑了过来。
时纪及时伸手,顺势一揽,顷刻间,楚嫣便直接坐在了他腿间,抵在他怀里。
霎时,一股淡淡的花香味迎面扑来,时纪的心禁不住轻颤了颤。
男人身上的强烈气息迎面袭来,楚嫣被这突然袭来的一击怔住,她垂着头,脸红得不像话。
“你同他人也是这般玩闹么?”
时纪的声音略微清冷,在安静的书房里霎时响起。
楚嫣抬起头,回道:“不曾的,只有在子修哥哥面前才这样。”
一时间,时纪竟忘了让楚嫣站起身来,楚嫣也忘了退撤开来。
他们二人就这样,面对面相视,身与身相抵。
“日后不要碰酒,知道么?”时纪的声音即刻便柔了下来。
“为何?”楚嫣抬眸,与时纪平视。
凝着面前人儿红嘟嘟的脸蛋,时纪的嘴角忽地便噙起了笑意,他一字一句道:“因为女孩子喝酒,会发酒疯。”
“子修哥哥!”楚嫣美眸圆瞪,嗔了时纪一眼。